汞合金

现pa，黑手党，领袖雷×叛徒帕，避雷注意。

去年的旧文，补个档。

帕洛斯、帕洛斯。

雷狮当然没有一边默念着谁的名字一边开枪的习惯；就像教徒们不会念着神的名字自渎一样。他把这个名字在心里滚过几遍，把它当成「1、2、3」来默数，然后猛地从沙发后抽出身来，举起手中的Micro UZI（乌兹）冲着走廊一通扫射。接着便如雷狮预料中的一样，痛苦的喊叫声接连响起，沉重的人体跌落地面，不多不少正是七声。雷狮提着枪走上前去，不紧不慢地补上几枪，步伐姿态悠然自得得如同狮子在巡视自家的花园。轮到最后一个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呻吟的人，他用枪顶着对方的额头，低声问道：「帕洛斯在哪里？」

对方的嘴唇颤抖着：「不……我不知道……！求求你，别杀我……别杀我……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」

雷狮便痛快地扣下扳机。不知道就对了，这才是那家伙一贯的风格——无休止的欺骗与猜疑，永无止境的贪婪与掠夺。帕洛斯怎么会把自己的藏身之处告诉其他人呢？他从不给予任何人信任，却希望人人都能够信任他。雷狮把枪扛在肩膀上，踢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，慢悠悠地走下楼梯。七个人，解决了七个人，雷狮漫不经心地想，还有多少人？

毕竟他也是从大老远地跑过来的，孤身一人，谁也没带。就用这样的架势这样招待他，会不会太冷淡了？

雷狮侧着身，慢悠悠地晃下楼道。偶尔有零零散散的人冲进来，被他抬手，一枪一个放倒了。帕洛斯，他心想，你还不准备出来吗？

「帕洛斯，别把手中的牌全都用完了，最后沦落到不得不自己出面解决的地步。」

雷狮是记得这话的。这是他说过的，为数不多的告诫帕洛斯的话。在这个世界上，没有同伴、没有手下怎么能行呢。既然想要好好地生存下去，自身的实力固然是重要的，志同道合的伙伴也是不可缺少的，雷狮也不例外。他会和有价值的人成为朋友，会对忠诚的部下报以关怀和信赖；如果仅仅只是将他人当做踏脚石，那是绝对不行的。但是帕洛斯似乎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点。他从未信任过他们，也从未把自己当做海盗团的一员，所以雷狮也时刻提防着他，从不把关键的任务交给他。果然，在某种利益面前，帕洛斯背叛了他们，轻而易举地出卖了他们，让海盗团蒙受巨大的损失。所以雷狮才会在这里，他是来这儿追捕叛徒的。在背叛了海盗团之后，帕洛斯躲了起来，明智的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。直到几天前，雷狮才从一个军火商那里得到他的消息。他一刻都没耽搁，连卡米尔都没来得及叫上，就连夜赶了过来。情报是真的，帕洛斯就在这里。

雷狮靠着墙更换弹夹，背后摇摇欲坠的土墙仿佛某个人瘦削且不考虑的后背。他想起某一次紧急情况下的并肩作战，他和帕洛斯背靠着背，在枪林弹雨中突击，穿梭——雷狮全程紧绷着神经，不仅时刻关注着敌人的动向，同时也不放松对帕洛斯的警惕和监视。他直觉这场骚动就是帕洛斯一手造成的，他从未信任过他。可是对方像是没察觉到一样，只是老老实实地守在他的身后，背靠着背，直到最后都没有向他动手。他们贴的太近，雷狮连帕洛斯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。有那么一瞬间，他会恍恍惚惚地想，明明是一样频率的心跳，又曾经紧贴在一起过，为什么还是不能够相互信任？

他也是想要信任他的，雷狮有些难过地想。可是他也清楚，狼是永远不会变成狗的，这样的家伙不值得他的信任。

他抬起枪，向外面走去。刺目的阳光扑面而来，有人的脚步声在面前响起，他举着枪依次解决了他们。雷狮看见远处停靠着一辆梭型飞行器，有许多人环绕在周围，保护着它，于是他马上迈开步子向那里冲过去。帕洛斯一定就在那里，他又准备逃了。

他想起在过去的某一天里，海盗团集体出动，抢劫了一艘豪华游艇。他们把乘客和船员们绑在一起，依次把他们推下海去，并以聆听将死之人的求饶和惨叫声为乐。那时候帕洛斯提议用掷骰子的方式折磨他们——只要对方投掷出的骰子数超过帕洛斯，就可以免于被推下海的命运。但是实际上，这只不过是海盗们玩弄猎物，并以此取乐的道具；无论结果如何，乘客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海盗的手中，他们可不能希望穷凶恶极的海盗能够信守承诺。

但是雷狮挑了挑眉，说道：「我不希望看到有漏网之鱼。帕洛斯，能做到吗？」

帕洛斯愣了愣，然后露出了一贯的笑容，像是戴上微笑面具一样自然完美：「别人也许无法做到，但是我一定能做到。老大，交给我吧。」
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骰子，双手虚虚交叠着摇动了两下，然后打开双手，把掌心里的骰子献宝似的展示给雷狮看。雷狮一眼瞥过去，那果然是点数最多的一面朝上。他笑了笑，拍了拍帕洛斯的肩膀。

「不愧是全宇宙知名的赌徒，帕洛斯。」

但是这一次，你站错队了。

雷狮冲进飞船周围的人群，像餐刀切开奶酪，豹子狩猎鹿群。他近乎麻木地扣动扳机，眼睛眨也不眨；肩膀上中了一枪，抬手放手都是一阵剧痛，他也毫不在乎。帕洛斯、帕洛斯，他默念着，把每一个倒下的人都念进帕洛斯的名字里，一如当时得知他背叛的消息时，无数次把这个名字放在齿间咀嚼咬碎，一次又一次地吞咽又吐出。帕洛斯，出来吧，你已经没有退路了，雷狮想。

他解决掉最后一个人，提着枪走到飞船门口，然后扫射，踹门。舱门倒下的一瞬间，里面的人举枪朝他开了一枪，雷狮侧了侧身，艰难地躲开了。他看着里面那张熟悉的脸，冷冷地说道：「和我打是没有胜算的。把枪放下吧，帕洛斯。」

白发赌徒的额角渗出了汗水。他的眼神闪烁不定，最后还是抬起手，把枪丢在地上，然后踢到雷狮脚边。雷狮看也没看，依旧紧盯着他。他知道这是帕洛斯一贯的伎俩，先假装投降和顺服，然后再趁其不备，突然袭击。但是——他想了想，决定还是说点什么。从来到这里的路上，到现在这一刻，雷狮想了很多，也攒了很多话想对帕洛斯说。有些话是他过去就想说的，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；有些则是现在的，一时有感而发而已。他垂下眼，盯着白发骗子的眼睛。那并不是双多么特别的眼睛，也说不上有多么好看；那只是双随处可见的，暗藏着狡诈和欺瞒的混沌双眼。这些年来雷狮一直在和骗子、强盗和奸商为伍，类似的眼神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。可是雷狮始终觉得，帕洛斯还是和他们有些不同的，因为他见过这双眼睛含着泪水，眼角发红的动人场景；他见过这双眼睛的主人一边颤抖着大腿，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爱与忠诚的字眼。雷狮当然一次也没有信任过他，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，帕洛斯多少还是有些特别的了。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样也是好的，即使不能成为相互信赖的伙伴，维持现状也够了，只要帕洛斯不做出损害海盗团利益的行为来，他也就这样放纵着他，随他去了。但是最后，帕洛斯还是走到了这一步，这其实也在雷狮的意料之中。这是必然的，从一开始就被决定了的。所以同样的，雷狮也会毫不犹豫地，做出相应的行动来。

可是，他看着帕洛斯的眼睛，看着他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汗湿的额角，突然失去了开口说话的欲望。已经到了这种地步，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。雷狮垂下手，把枪放下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骰子，扔给帕洛斯，对方反射性地伸手接了。雷狮看着他，突然笑了。

「给个面子，陪我玩一局吧，帕洛斯。」

一滴冷汗从帕洛斯的额角滑落：「雷狮老、老大……」

「我没在上面动手脚，这就是个普通的骰子，」雷狮底声说道，声音沙哑而疲惫，「老规矩，如果你的数字够大，我就放了你。来吧，就算别人都做不到，你也一定能够做到的，帕洛斯。」

帕洛斯的嘴唇在颤抖：「老大，我……」

「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，来吧。」雷狮打断他的话，「在其他事情上我不会相信你，但是这件事你一定能做到的，对吧，帕洛斯？」

雷狮随手把骰子往地上一扔，黑白分明的赌具在地上骨碌碌地转了几圈，然后停住了。「二，」雷狮有些遗憾，又有些轻松地说道，「看来我今天运气不好啊。轮到你了，帕洛斯。」

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吧，帕洛斯？

帕洛斯咽下一口唾沫，然后伸手，慢慢地拿起了骰子。

雷狮垂下眼，看着他被汗水打湿，紧贴在后颈的柔软的白发。狼是永远不会变成狗的，雷狮想。他缓缓吐出一口气，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枪。

但是，帕洛斯，为什么你不能老实一点呢？你明明清楚的，只要你乖乖听话，像是佩利或者卡米尔一样，那么我就会……

就会——

帕洛斯低下头去，把骰子放在掌心，做出准备投掷的姿势。

雷狮举起枪，对准他的头顶，扣动扳机。

风停了。

END

※灵感源于TV动画《道子与哈金》第22话